中文,心灵归港的灯塔

在我的记忆里,中文是电视里模糊而陌生的声音,是课本上复杂又难记的笔画,是爷爷每天唠叨的故事。那时候,我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,盼着不用学中文的那一天。我实在不明白,这门语言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,只觉得它既遥远又沉重。终于有一天,我忍不住拉着妈妈的衣角问:“妈妈!妈妈!我们生活在柬埔寨,为什么还要学中文?”

妈妈没说话,只是从旧木箱最底层翻出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。照片边角微微卷起,仔细数下来,上面的折痕至少有 5道。照片里,年轻的外公站在仅有 1 米宽的狭窄巷口,身后那堵斑驳的红砖墙足有 3 米高,墙缝里还倔强地钻出几株小草。妈妈说,那条巷子,在遥远的中国广东。那一刻,我忽然懂了,中文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线,把我和从未谋面的外公紧紧连在一起。

5 岁那年,我背着新书包,忐忑地走进中文学校。从第一天起,中文就成了我最大的 “敌人”。“妈” 字的 4 个声调,我反复练习了上百遍还是读错;“家” 字足足有 10 笔,我写了 10 多张纸,字迹还是歪歪扭扭。每次老师提问,我都紧张得手心冒汗,一学期下来被提问 30 多次,可我只敢回答过 5 次。第一次考试,试卷上画满了刺眼的红叉,总分才 45 分。我失落地把练习本扔在沙发上,哭着对妈妈说:“我不想学了!”

妈妈轻轻抱住我,温柔地说:“你不学中文,就永远听不懂爷爷讲的 100 多个家乡故事;也不会知道,你的名字里藏着多少爱。” 那天晚上,我第一次认真问妈妈:“我的名字有什么含义?” 她笑着说:“ ‘金’是我们家族传承了 20 代的辈分字,是外公特意选的;‘春 ’ 是希望你像春天的木棉花,永远充满希望。” 听了妈妈的话,我心里暖暖的,原来一个名字竟藏着这么多期盼。

从那以后,我开始努力学中文。每天提前 30 分钟起床读课文,遇到不会的字就查字典,一年下来字典被翻得卷了边。我还偷偷在课本上标满拼音,整整标了 5 本。慢慢地,我能听懂老师讲课了,也敢主动举手发言。一学期下来累计发言 50 多次,中文成绩提高到 85 分。中文不再是可怕的敌人,而是引领我了解中华文化的启蒙导师。

后来,爷爷成了我最好的老师。每天傍晚,他都会坐在那把用了 20 年的藤椅上,给我讲过去的故事。“我们小时候过年,可热闹了!” 爷爷说,“大年三十晚上,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光是准备年夜饭就要忙上 6 个小时。爷爷负责贴春联,奶奶煮年糕,外面的鞭炮声能响整整 2 个小时,年味浓得很!” 我好奇地问:“春联都写些什么?” 爷爷立刻铺开红纸,挥笔写下:“福到万家春满门,和顺百事好运来。” 看着爷爷写的字,我心里热乎乎的,仿佛穿越到他小时候的春节。

现在每逢春节,我们家都要热热闹闹庆祝。我和妹妹比赛包饺子,去年春节一共包了 200 多个。我们还一起贴春联、挂灯笼,家里挂了 10 多个红灯笼,门口贴着 5 米长的春联。我教妹妹写 “福” 字,光是练习就用掉30 多张红纸。春节不仅是热闹节日,更是一次追本溯源、增加中华文化认同感的机会。

去年当老师宣布 “大使奖” 中文作文比赛消息时,我既心动又害怕。想到自己写作文总是磕磕巴巴,犹豫好久不知道该不该报名。但我告诉自己:不试试怎么知道呢?比赛那天,我怀着忐忑心情走进考场。拿到题目后深吸一口气,握着笔的手心全是汗。整整两个小时,我专注地在稿纸上书写,反复修改好几处,用掉 5 张草稿纸。交卷那一刻,我觉得勇敢尝试的自己已经很棒了。

等到公布结果那天,听到自己获得二等奖时,我激动得跳了起来!现在这张奖状贴在我房间墙上,每天都能看到。它时刻提醒我:只要努力,就会有收获。

现在的我,已经能用中文流利写作文、讲故事,还能帮很多人翻译。上个月帮药店阿姨给只会中文的顾客解释药品说明,翻译了 10 多种药品。在文化展上,我当过 3 次小讲解员,给 200 多个小朋友介绍中华文化。中文不仅让我认识了许多来自中国、马来西亚、新加坡的朋友,更让我找到了自己的根。

如果有人问我:“你为什么学中文?” 我会骄傲地说:“因为中文是连接我和家人的桥梁,是打开祖先文化的钥匙。它让我在柬埔寨这片土地上,既有深深扎根,又长出飞向远方的翅膀!” 虽然我不是中国人,也不是纯粹的柬埔寨人,但我可以自豪地说:我是会说中文的华裔少年,中文就是照亮我人生的灯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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